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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村庄,我们的爱与疼痛(同题征文·小说)_15

日期:2022-4-28(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今天,榆树村的郭玉书家不时传来笑声朗朗。村人一打听,方知今天是郭玉书的六十八岁大寿,村人有个说法,六十八岁的生日是必须做寿的,意味着又顺又发的意思。这不,郭玉书的六个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外孙女都到齐了,只差在杭州大学读研究生的小女儿郭媛媛还没有到,但她在电话里已经说在路上了,无论如何能在中午生日宴开席的时刻赶来。并说这次特意给老爹带来一个特殊的礼物——家人盼望已久的她的男朋友。

一家人就嘻嘻哈哈地议论开了,说这妮子咋忽然开窍了,开窍后就直接带人回来了,真有她的。原来已经二十六岁的郭媛媛一直闭口不提恋爱的事,不管家人如何问,如何催促,她都笑嘻嘻地说:“别急嘛!人家还在忙着攻读学位嘛!哪有时间谈恋爱呀!”

现在,她忽然就要带男朋友回家了,不由不让人既高兴又有点忐忑:不知这个男朋友何许人也?长得帅不帅?工作如何?一系列的问题在亲人的脑海里盘绕。

也难怪,郭媛媛一共姊妹七个,她最小,生她时,父亲郭玉书已经四十三岁了,母亲汪华已经四十五岁,属高龄产妇了。然而,强烈的生子欲望,还是让夫妻俩顾不上想那么多,硬是在那样的高龄生下了郭媛媛,为此,差点要了母亲汪华的命。由于年龄太大,子宫收缩不好,产后大出血,好在,最后又通过转院的方式总算把母亲救过来了。因为她的出生,还被村里计划生育罚得倾家荡产。那时,大姐郭梅梅已经二十一岁,最小的六姐也已经十一岁,对她这个小不点的到来,父母,姐姐们在短暂的失望后,就把自己火热的爱都投注到她身上了。

当初,家里没有劳力干地里的农活,大姐梅梅,二姐郭青青,三姐郭敏敏仅仅上了小学就不得不辍学帮父母干活儿了,而郭媛媛上学时,几个姐姐都已经结婚,她们异口同声地说:“媛媛你就好好读书吧,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出你这个大学生!”

所以说,郭媛媛在这个家可以说集千万宠爱于一身,但也集无限厚望于一身。

现在,大家对郭媛媛,更是对她那个即将登场的男朋友翘首以待……

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是十一点五十了,郭梅梅说:“爹,要不,咱先开饭吧?还不知媛媛到啥时候呢?那么远的路。”

在得到了爹的首肯后,姐妹们纷纷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客厅的饭桌上,饭桌是由两张大理石桌面的方桌拼成的长方形桌子。摆上桌子的有新鲜出锅的热炒,也有她们来时就从超市了里买好的各种凉菜和熟肉。桌子的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蛋糕,中间写着生日快乐。摆好后,姐妹们请父母坐了首席和次席。大家嚷嚷着让郭玉书吹蜡烛,郭玉书笑眯眯地站起来,稍微向前倾斜着身子,嘬了那张已经因少牙而显得瘪下去了的嘴,“噗”一声还没完,就被一声“爸爸,我回来了!”的叫嚷声嚷停了。郭玉书别的女儿都像这个小村子里的所有儿女一样,对父亲喊“爹”,只有郭媛媛从小就像她的同龄人一样“爸爸,爸爸”地喊。

此时,郭玉书被小女儿那欢快的语气惊扰了,忙不迭地抬起头,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噢,回来了。”

此时,身着一身米白连衣裙的郭媛媛已经快步走到郭玉书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说:“爸爸生日快乐!”

然而,郭玉书此时的脸却早已变了颜色。

门口,竟然站着仇人王宝亮的儿子王前,只见他上穿一件得体的休闲衫,下穿一条蓝色的牛仔裤,配以寸头。那张酷似王宝亮的脸庞呈国字型,眉是浓密,鼻梁高挺,得体的五官配以高高的个子,整个人看上起,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爽感,让人不由得为这么帅气齐整的阳光小伙子而叫好。此刻,他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礼品,正用那张棱角分明的嘴笑吟吟地对着郭玉书和妻子喊:“郭伯伯好,伯母好。”

郭玉书、汪华夫妇,以及女儿女婿们都愣愣的,像被孙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了似的。

郭媛媛一看这架势,忙解释道:“哦,忘了告诉大家了,爸爸、娘,姐姐姐夫们,这就是我电话里跟你们说的带给爸爸的生日礼物——我的男朋友。”

郭玉书的脸怔怔的,扭向郭媛媛,说:“你说什么?他?男朋友?是不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啊?”

郭媛媛拉着父亲的手,还用那一贯的撒娇的语气说:“爸爸!谁说您的耳朵出毛病了,这就是王前啊,我给您找的女婿呀!”

郭玉书又拿眼睛盯着王前,那束目光锥子一般攮得王前尴尬地不知脚该往哪儿放,脸也红扑扑的,像涂上了胭脂。

郭玉书从上到下,又从左到右地在王前的身上扫着,扫着,慢慢地,那目光由原来的锥子变成了燃烧着的火苗子,“噗”地一声,就蹿上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就那么到厨房的门后抄了一把扫帚,向着王前就打过去,边打边吼:“你个孬小子,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王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本能地抱着头往后退着,边退边说:“伯伯,你听我说……”

“王八羔子,谁听你说,老子不要听,给我滚,听见没有,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

王前不得不退出屋门,继而又退出大门。

郭媛媛在一边跺着脚喊:“爸爸,您这是干啥呀?您怎么能打人呢?有话好好说嘛!”

郭玉书憋得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地说:“我就打他了,打死他才解气,哼,王宝亮的龟儿子,王宝亮不是个东西,他的鳖儿子会是东西吗?告诉你,不许再跟他来往,若再让我在这个家里见到他,我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郭媛媛气得争辩道:“爸爸,您看您,您以前说的所谓的“仇恨”都过去多少年了,那不都是过去的老思想在作祟吗?现在社会都发展到啥年代了,您还老揪着那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放,您看您叫咋说您呢!”

“姥爷,我们饿了,该开饭了吧?”

郭玉书气鼓鼓地进到屋子里,往床上一躺,说:“你们吃你们的,我气都给气饱了,哪还用吃饭?”

四十多年前的一天,婚后不久的郭玉书妻子汪华怀孕了。早起,她在西屋的窗户底下“哇啦哇啦”一声声的呕吐声让在饭棚子里做饭的婆婆开心不止。她心里暗暗高兴:这媳妇真行,刚结婚二十天,就开始害喜了。她撇着那张没了几颗牙的嘴小声地自个嘀咕着:“老天保佑我家玉书媳妇怀的是个小子吧,四代单传哪!可不敢有闪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郭玉书的母亲就格外留意媳妇爱吃什么,进屋门时先迈那条腿。她发现儿媳喜吃酸,就在心里暗暗高兴:常言说“酸男辣女”,我家玉书的媳妇一准怀的是男孩。通过观察,她发现儿媳妇进屋门时总是先迈右腿,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人们常说‘男左女右’,难道媳妇怀的是女孩?可是她明明爱吃酸的呀!”

于是,老太太就双手合掌,在心里念了无数声“老天保佑我媳妇,让她怀个男孩,到时候我给您老扯新衣,唱大戏……”

九个月后,在郭玉书的媳妇汪华死去活来的挣扎后,生下的却是一个女儿,婆婆当即就念了无数声“阿弥陀佛”在心里默默祷告老天保佑,让她赶紧再怀个男孩。

怀第二个女儿时,玉书的母亲还是左观察,右发现,她发现这次媳妇爱吃辣的食物,但进门的时候却是先迈左腿。心中就忐忑着,不时地念“阿弥陀佛”,求天神老爷千万别让儿媳再怀个丫头。

汪华生完第二个女儿不久,婆婆就带她一起去离家五六十里之外的送子山求送子奶奶务必赐给他们这样几代单传的人家一个儿子。

汪华怀上第三个女儿时,国家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村里的计划生育专干小组们天天跑郭玉书家,极力劝说他们去做掉孩子,并吓唬说若不做掉孩子,不但村里的好事轮不到他们家,而且还要处以重罚。其中,时任村支书的王宝亮带着揶揄的口吻说:“我说玉书啊,你敢保证你这次种下的就是带把的吗?万一又是个赔钱货呢?还是去做掉吧?”

郭玉书就红着脸争辩着:“我种的什么,你们且不用管,关于罚款的事,到时候我自然会交,请你们先离开吧!”

谁知,郭媛媛的三姐出生后,王宝亮居然带着人拿着布袋来郭玉书家灌粮食了。

当时,王宝亮手里拿着布袋子,领着几个“计划生育专干”,耀武扬威地站在院子里,扯着他那公鸭嗓子,像唱戏,更是嘲弄地说道:“郭玉书,快快出来受罚,若今天交不出罚款,就把你们家的粮食悉数装走了啊,四轮车就在街上候着呢!”

那次,郭玉书真没拿出足够的罚款,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宝亮他们从粮食囤子里把那本就不多的麦子灌得只剩下囤子地底下的一点点了。

那一年,家里人像是又回到了旧社会,青黄不接的,整天要靠喝玉米粥才勉强熬到了第二年的麦收时节。

等到六女儿出生时,家里连粮食也没得灌了,王宝亮居然带着那帮人上房揭瓦!扬言若是不按时把罚款交了,就要把他家的房子拆了,让他们一家住帐篷去。

由于这样的例子已经有人在先,村东头郭李林家也是为了生儿子,又没有钱交给他们罚款,还真被王宝亮带着乡里和村里的一干人去把他们家的房顶给揭了,至今他们家还住在当初生产队废弃的破牛棚里。

郭玉书为了不遭遇跟郭李林家一样的境遇,只好涎着脸皮到处去借钱。

榆树村位于太行山支脉的一座叫做鸡公山的半山腰,由于没有是什么灌溉设施,跟这里的大多数村庄一样是靠天吃饭的。

今年的天气格外干旱,这不,玉米正拔节,急需雨水的时候,天却晴朗朗的,红彤彤的太阳宛如一个巨大的火球,把土地炙烤得冒烟了,地上生长的草啊,庄稼啊,如同被熏焦了一般,棵棵蔫头耷拉脑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村里人相互见面,没有了第二句话,都成了一成不变的一句:“哎,看这样子,今年老天是不让咱收粮食了呀!”

就在前天,村里忽然通知让大家把村子下面,红旗渠水能够浇到的地块修整一下,说,一两天后,也就是今天,红旗渠水要流到村里来。这样,最起码村子下边,渠下边的地块都能浇得到,那些庄稼就能得救了。

大家都把通往自家地块的水渠修了又修,疏通了又疏通,把地里的地垄也拿钎平整了又平整,生怕有点闪失耽误了这难得的灌溉机会,使得今年这些靠天收成的土地颗粒无收。

榆树村由于地形特殊,田块都是一二亩一块的梯田,郭玉书家的一块能灌溉的土地正好跟王宝亮家的在一块梯田上。此时,王宝亮正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在那里挥舞着芊镢头,对岸根那儿的水渠清理着。郭玉书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在自家的地头做着准备工作。

王宝亮的两个儿子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却泛着健康的色泽,郭玉书的两个女儿露着白皙的手臂,那毒辣的太阳照在她们手臂上,让人担心太阳的热度会灼去她们一层娇嫩的肌肤。

水,终于流到他们这块地头了。王宝亮家的地在水源头那儿,理因他家先浇。

王宝亮和两个儿子拿着芊又是堵又是疏导的,生怕哪儿浇不到,更怕浪费一丁点的水。也是啊,地头,管水的张文昌不时地看那块儿捏在手里的怀表,时间一到就要让立马改水。原来,今年普遍大旱,红旗渠水的源头石门水库的存水也有限,所以只能每个村庄分摊点。各村又安排了严格的看管人员,只按人头摊到每家多少时间,而并不按浇地情况说。这样,每家轮到自己的时间都是十分紧张的,对那股流到自家地里的一点水视若油一般珍贵。

现在,水流到王宝亮家干裂的地里,那水在地头就刺啦啦没影儿了。水好不容易洇了地的大部分,蹲在地头的张文昌捏着那块怀表,边看边喊着:“喂,王宝亮,你家的时间到了,该改水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头水渠边,郭玉书已经指挥着两个女儿把水改了。王宝亮在地中间,用商量的口吻对郭玉书喊:“他玉书叔,稍等一下吧,稍等一下再改,你看,就剩地头三五步远的地方了,啊……”

这边,郭玉书不吭声,只顾往自家地里引水。王宝亮于是拿了芊走到地头,从主渠那儿豁开一个小口子,想再把地头那些没浇到的玉米浇一下。不想,被郭玉书家的大女儿看见了,大声嚷嚷着跑过来:“啊,你干啥?怎么动我家的水渠呢?啊?”边喊边用芊把那个小豁口堵了。

可是,她还没转过身,王宝亮又不声不响地把水渠豁开了口子,郭玉书的大女儿,就直着嗓子喊:“爹,爹,你快过来看,宝亮叔一直要改咱家的水。”

郭玉书走过来一看,王宝亮居然把大股的水改到他家地里了。便用芊从旁边地里挖了泥块堵豁口,边堵边试图跟他理论:“我说宝亮大兄弟,你看你这整的,每家的用水时间都是有限的,现在该我家浇地了,你却让大部分水流到你家地里去了,我家的地猴年马月才能浇完,恐怕连一半都浇不完时间就该到了!”

王宝亮的媳妇争气,接连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再加上他又是在村里任职的人,向来说话,做事在村里就比一般人硬气得多,在郭玉书这样没有儿子的人前就更具优越感了,总是觉得比他高了一头似的。

此时,他歪着头,不接郭玉书的话,等郭玉书堵好刚离开,他却又一次用芊把主渠豁开了。

郭玉书气得转回来跟他理论,王宝亮只不搭腔。郭玉书于是又用芊去堵,王宝亮又用芊去打开……芊与芊叮叮咣咣地碰撞着,慢慢地,各人的力量就都用到了芊把上,慢慢地,关于水的争执就变成了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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